“杏儿，到了学校可别和别人打架。”爷爷边说着边把几个黄黄的杏子塞到我的书包里。

“哎呀，知道了，爷爷。”我有些不耐烦的嘟起嘴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。

“嘿呦，就你那急性子，保不准就把谁家的小伙子揍了，就老张家那孙子哟，你上次了……”爷爷回忆似的说着。

“行行行，你别放在心上，爷爷不说了，快到点儿了，去上学吧。”爷爷帮我背上书包，我走出家门，回头看了一眼爷爷，便已匆匆下楼。

不说离别，不说再见，却转瞬死别。

在放学回家的路上，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放学的欣喜，一路上蹦蹦哒哒的，我看到了卖槐花糕的刘婆，遇见了环卫工人胖嫂，我向她们打招呼，她们却只是淡淡的一笑，咦，真奇怪，往日的她们总会留住我和我说几句家常话，嘻，不管那么多了，先回家再说，走快点，再走快点，赶紧回家去。

“杏儿，杏儿……”回头看，原来是陈大娘啊!

“陈大娘，杏儿听着呢。”我蹦蹦哒哒的跑到陈大娘身边，朝她笑着，陈大娘的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伤心和严肃。她接过我的书包，拉着我准备走，我轻轻挣脱开:“大娘，我先回家给爷爷说一声，再去你家玩，行吗？”陈大娘皱了皱眉头，说:“杏儿，听话，去大娘家写作业。”

我便跟着陈大娘走。陈大娘使劲儿地拉着我的手，生怕我会逃跑了似的。回头望望近在咫尺的阳台，心里想着:爷爷一定是在作画吧，他一定是不想让我打扰他，哼，我去沈大娘家玩。我愤愤不平的想着。

街头的灯光一点点亮起，我抬头看了看钟表，已经晚上八点了，我关掉电视，对陈大娘说:“大娘，天不早了，我要回家了。”

陈大娘拉住我，眼睛里似乎有一点水雾，却努力在掩饰，她强笑着说:“杏儿，今晚就住大娘家吧。”我越想越奇怪，要是以前玩到这个时辰，爷爷早就拿着鸡毛掸子来找我了，可是今天……“不，大娘，我还没有回家，我怕爷爷会担心。”

陈大娘听到‘爷爷’二字愣了一下，然后拍拍我的头说:“诶，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大娘家睡过觉的吧，你看这是大娘特地为杏儿买的……”大娘端出一盘黄黄的杏子，我拿起一颗吃了起来，这杏，似苦似酸。

第二天放学，我走到家门，门没有锁，整间屋子都是静悄悄的。“爷爷?”我习惯性的往阳台上看了看，只有那老旧的画板，上面挂着一幅未成的墨画。

“杏儿，你回来了？”父亲一脸悲伤，抽着闷烟成屋子里走出来。“爸，爷爷呢?”父亲抽了一口烟，叹气似的将烟气吐出，那灰白色的烟便弥漫在屋子里。看到往常不怎么抽烟的父亲，我的心受到了猛的一击，不可能的，绝对不可能的。

我已经书包往桌子上一丢，“爸，爷爷呢?”这次的语气像是在明知故问。

“杏儿，你长大了，人总是要长大的……然后老去。”父亲有些哽咽，他背过身去。

“你是说……爷爷他”我愣愣的问道。

“杏儿，你会长大的，现在就大了。”父亲几乎颤抖的回答道。

长大?我为什么要长大?长大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，最爱的人是怎么离自己而去的吗？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，扑在床上，泣不成声。

再次睁开眼睛时，喧嚣的闹市已经开始，我推开房门，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楞神。

“爸，我想出去走走。”我近乎乞求的说到。

“这么晚了……”

“爸，你说过的，我长大了。”父亲愣了几秒，便点头同意。

初夏的晚风略带一丝凉意，路边的小摊上卖的杏子在黑夜里仍发出金黄色的光，我走过去。

“大婶，称一斤杏子。”

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，人走了，连句再见也来不及说我正准备离开，离我不远处的一个老人叫住我:“小姑娘，保持刚才的姿势，一会儿就好，待老朽画幅拙作。”

墨未干，画已成，是谁落笔太匆忙?

“画成嘞，老朽谢谢小姑娘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