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个馒头，三分话，一碗粥。

走出门的时候天还微凉，太阳未从东山上出来，路上行人三两。昨日夜里的课业未曾完成，看着院子里疏冷的枝桠就过去了几个时辰。想着简单再过一天，没有那么多看似华丽的事情可以做，只是读书，静坐，研习经文。

然而什么让我不太能如愿。

买四个馒头，心里想着大概可以吃过一天，不经意却瞥见身后旁若无人的指指点点，眼睛里有奇怪的光芒，似乎不如何理解。从他们话语里我好像认识了一种从未听闻过的叫做马卡龙的东西，很有品味的人才吃得起。而我确喜欢这档口的馒头，味道不似当年，却勉强让我回忆起儿时家乡的稻草堆，我在上边枕着头睡觉，看翻着金色浪花的稻田。

喝一碗粥，静看一角课室的喧闹。招朋引伴，笑声荡漾在清早少了什么的空气里。来去或静习的人以为粗鄙，他们在谈论中美中日什么的事情，在安静写着“你是我的眼”之类的句子，似乎深情。而我有时候也很喜欢那些喧嚣。那也叫做生命。

放一首歌，念一句词，大家都在听的那种，大江南北。“烂大街的歌呵”邻座如是说。我也不闹，习惯性容忍。同桌看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，自顾自事，不言不语，想要说些什么，最终还是咽进了肚子里。

说三分话，抛七分心，留下余时给自己思考学习，好像格格不入，好像要越过墙的黑色绵羊。其实没有，大家都一样。

我说你今天像一朵故事里的小黄花，他们似乎开始笑了；我说试卷很多但是没那么糟糕，他们似乎开始笑了；我拿起一本花边杂志，不像他们手里的杜拉斯的《情人》，他们终于又开始隐秘地笑了。

我知道他们都在笑些什么，又还想说些什么。然而我不甚关心。因为某一种认同我不愿多想什么，只是自顾自地，像一只树懒，又像一只鸵鸟。

馒头，歌曲，话，粥。好像有太多不一样的意见，然而不像黄姚古镇上手工艺人编制的淳朴笼子，倒像是偏见，是铁丝网。我去过黄姚四次，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，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耐阴野花，街上也很有一股旧日子里的现在向新日子进发的繁华。镇民卖一束束干花，还有一些手制的和大部分淘来的工艺品。游人说这里商业化了，卖的纪念品都是批发货，而我或自欺欺人地看出一点真心，欢迎来到这里的真心，活下去的真心。

从前日色很慢，车，马，邮件都慢，大家都很和气安稳，各有所得。那样的一段生命里东西很少，但是很精致，像是家里的旧锁头。没有那么多洋货，没有那么多电子产品，那么多比来比去。又或许有，我没有注意。

媚，或是不为常人所接受的喜爱与追求；俗，为生命里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下里巴人平民百姓。

十目所视，十指所指。现在还有真正可笑的扭曲个人价值生命存在的言论观点，愚昧得教人不愿理他。士大夫的琴在耕地里弹不响了，忙碌的耕牛撅着屁股尾巴翘起背对着他走。他们都知道床前明月光，这很好，一点也不会不新鲜，被无意念出万千遍是它价值最好的提现。这么多年都这样走过来了，有些东西似乎还模糊不清。人翻阅高雅论调和不切实际，在在意什么，又在忽略什么。

媚俗的根源，本就是对生命的绝对认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