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还有如果，最初不会与你许下海誓山盟，你从未懂我的心，最后还是我开了口。

车窗外的雪景早已不再生疏，她只在意风雪中模糊不清的人影。“这雪恐怕比往年下得都要久。”开车的司机嘟嘟哝哝的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与冬青搭话。

对于江北的所作所为，她不禁感到失魂落魄，仅要他挽留的一句话，三年足以让她回心转意，况且她也深受感染爱上这座城市，可他不咸不淡抛下一句后会有期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。

冬青永远不会知悉江北在不远处目送她离去。

三年前的冬夜，她冒着大雪纷飞孑然一身赶往月光城，前方是江北的等候。不远处是身穿羊毛呢大衣的他，当年的青涩浑然不见，冬青从满怀欢喜到有气无力，他变了。她默不作声，将记忆中的他埋葬于深处，不会过于明目张胆。冬青兑现了小时候的诺言，可他没露出一丝喜色。

月光城的冬季美得令人陶醉，雪像是调皮的小精灵，冰冷刺激到了冬青伸出的白皙的双手，她不住地搓手取暖。“拿着。”江北的声音冷得像是北冰洋，羊毛手套轻飘飘落在她怀里。家家户户灯火通明，路灯也随之点亮整座城市，仿佛是一片星光聚集在一起。

“切，缺德。”羊毛手感好极了，可她不稀罕，随手扔向冰雕一般的江北，手套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。冬青本被这光景所吸引，但她实在无法容忍江北这一系列的举动。她眼中射出一道令人感到畏惧的寒光，“小绵羊也是有生命的活物，你身上穿着它的羊毛，不觉得内心有巨大的罪恶感么。”她语气咄咄逼人，全身不住地发抖，双手早已被冻僵。

只见江北脸色苍白，随后突然扑向冬青身后，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条死巷。待她转头望去时，他怀中多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。原来陌生女子遭受坏人的围攻，可冰天雪地又无人求救，刚好遇见了经过此路的他们。虽然江北的表情越来越少，开始与从前的她一般无二了，可这多管闲事的性子还是没能改变。

“装仗义。”冬青酸溜溜地说道，她看见陌生女子的双眼有碰撞爱情的火花，熠熠发亮，躺在江北怀里很是享受。万万没想到的是，他竟然不以为然，还露出温柔的笑容慰藉陌生女子。他应该没忘记从火车站到这条死巷时对冬青冷冰冰的态度罢。

冬青表情极其难看，拖着行李箱眼睛也不看地只往前撞，将江北与陌生女子给碰撞于雪地中。突然被什么绊倒跌倒在地，她扭到脚了，疼痛难忍，但更痛的是心。听见陌生女子与江北走在雪地上的脚步声，模糊之中，只看见不经意间闯入他们谈话中的女子好端端地站在江北旁边，身上披着他的羊毛呢大衣，穿起来一定很温暖罢，带着他熟悉的气息，她攥紧拳头，只恨自己没把那该死的侵入者撞出人命。

她手扶着墙艰难地从雪地中站起来，神色凌寒地望向江北。

时间倒流回十年前——

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，两个年幼无知的小孩晃着两条小短腿。

小江北神情出现了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，语气透着不舍，“小青，我要随父母去北方谋生了。”正舔着棒棒糖的小冬青听后先是一愣，手中的棒棒糖飞向了距离花盆两米远的地方，号啕大哭起来。他安慰小冬青，称以后还会来南方找她的，可她还是哭哭啼啼的。

“小青，我们拉勾勾好不好啊。”他用一贯的方式哄小冬青，她勉强停止哭声，却还是止不住地轻声抽泣。两只稚嫩的小手在一语约定中变得异常珍贵，面对于悲欢离合，承诺不可避免。那时的海誓山盟对于孩童来说，只是友情的见证，长大后才发觉那时傻傻不经意间许下的承诺会是初心不变永恒的爱。

小冬青语气极其认真地说道，“小北哥哥，长大后你要娶我为妻。”大人口中的谈情说爱，结婚论嫁，成为了他们幼年时的过家家。

“以后，你来月光城找我。我们不会再分开的。”稚气未脱的诺言从两小孩嘴中脱口而出，他们都很看重这两个一辈子的约定，是海与山的永恒不变。只是，海誓山盟终究抵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，也无法成就有情人终成眷属，只能风化于多年以后陈旧的回忆中。

冬青透过后视镜望向最初与他来过的痕迹，浅浅一笑，海誓山盟都成了过眼云霄，当初的诺言似乎只是行云流水般的操作。即使有最坚定的承诺打下基层，却也无法挽留说散就散的人。

“海誓山盟亦会分开。”是她留给陪自己走过春夏秋冬，许下信誓旦旦的诺言，却未成就海誓山盟永不分离的男孩最后的言语。他们都没有完成两个承诺，也没使彼此的喜欢烙印成山与海的永恒不变。

你不该奢望始终南行的人陪你一路向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