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人都很高兴，原因是镇上的恶霸良总在今天早上被警察抓走了。而阿金却陷入了久久的呆滞与沉默。阿金的脑子里全是那天良总说过的话，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，也是最后一次。

“我们是兄弟！”良总拍了拍阿金的肩膀，这一掌是如此的有力量，至少在良总看来是这样的。“够了，你只是觉得至少得有人记住你的名字……”阿金咆哮着一切，眼睛发红血压升高。阿金的眼里只有愤怒，良总所做的一切让他倍感凄凉和孤独。

咆哮，换来的只会是咆哮。

“是，我很卑鄙！我发的都是昧心财，我生产的都是三无食品，我做的都是投机倒把的生意。我万恶不赦，丧尽天良，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。我承认我变坏了，然而你没发现在你眼前这个坏人是如此的富有吗？以前的我们是多么的善良啊！！！咋们大院的公厕，那时是咋俩负责打扫的吧；还有那片菜地，也是咋俩照看的吧；每次邻居家那个疯儿子发病了，也准是我俩最先盯着他以防他出事的吧；每次那门房老头醉酒了，也是你去顶替他看大门的对吧……很多，我想说的是我们以前做过很多很多善良的事，对吧？”

阿金沉默了，良总继续着他自己的咆哮。

“你想过没有，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？看着我，阿金，为了什么？我们是为了什么做了这么多善良的事情。”“说不出话来了吧，你个窝囊废，你是不想说、还是不敢去面对？”“让我告诉你吧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丝无比乞求与哀怜的尊严。可是到头来呢，谁给你尊严了？谁又给我尊严了？就连老刘头养的那只狗都看咋俩不顺眼，每次逮着我俩就咬。这一切是为什么？就因为杂俩是孤儿、是垃圾堆里的渣渣，可是杂俩做过那么多善良的事啊，而他们呢？那些邻居、街坊呢？他们全忘了，他们只记得杂俩是煤堆里的渣渣。最后到头来阿金还是阿金，臭要饭的、没人养的，永远生活在煤渣里面的孤儿。” “而你在看看现在的我们，不，不是我们，是我。我丢掉了善良，却赢得了整个世界，你看看现在的我是多么的富有，再也没有人敢称呼我是煤堆里的渣渣了，以前所有瞧不起杂俩的、骂杂俩的、欺负杂俩的那些人，见着我都得陪笑着叫我良总。”

“他们那是怕你……”阿金辩解。

“那又怎样，反正现在杂俩不会再被人欺负再让人瞧不起了。”

“你怕什么？你担心什么？做坏事的是我，不是你。你没有必要那么的谴责自己。”

“ 我知道，你是善良的人，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。”

“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在煤渣里成长的那些日子……”

“我也怀念那些日子……”

哽咽了，这是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哭泣；这是一个好人对一个坏人所留的眼泪，也是一个坏人对一个好人所留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