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，他很晚才回来。

妈妈赶忙给他开门，他停了车，找了张凳子直接倒下，身上的酒气弥漫在整间屋子。

“你又去哪了？”妈妈有些无奈。

爸爸是位厨师，平时也会工作到深夜，他常常沉默寡言。烦躁了，生气了，他都会拿酒消气，有时回到家，他会自己一个人呆呆坐着，凝望酒杯里的自己。当他喝完的时候，已是凌晨几分。他甚至有时候会什么都不想，在餐桌上睡一晚，这些，全是妈妈告诉我的。

我还是名初中生，两星期才回一次家。脖颈上的校讯通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，有时想他（她）了，就会在没人发觉的情况下偷偷溜到一边的电话机旁谨慎的拨响按键。

直到那天。

“校讯通呢？”我迫切地寻找，“校讯通呢！”我急得往桌上打了一拳，抽屉里家具样整齐的书顿时凌乱不堪。我翻遍了柜子，包，尽可能的同学的抽屉。一个万里无云的天，我静默了一个早晨。

至此之后，我的记忆确乎是淡了。

那张校讯通消失了许久，要不是班主任提起，我早忘了。

一张新的校讯通递到我的手上。这次还配了条短绳系在脖颈，那天夜晚，我再次打了电话。而这次，上面的整整齐齐的两排电话号码，竟是一样的——“1······"我一声声读出，又一口口咽下，这里只有妈妈的号码。

但那时我却并不在意，我认为可以打给妈妈，那另一位也能取得沟通，可我错了。

最近我常常往家里打电话，学习的事情啦，教室里的事情啦······

但一天晚上，我那颗汉子的的心流泪了。

“喂，妈。”

“儿子啊，今天怎么样？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啊？”又是一阵嘘寒问暖。

我还没来得及讲，电话机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。而这一次，是我听过前所未有的沉重。

“儿子，你最近怎没没给你爸打打电话，他好早以前就念叨了，昨晚他很迟才回来，比以前都要醉得厉害，他说儿子怎么只给你打电话，我真的想儿子了······哭了好久才睡着。”

我一言不发，从未考虑过父亲感受的我，渐渐感觉得到那个老男人对着酒杯在灯光下自言自语的寂寞。

周五，云层压得很低，我回了家。我一直在等他，又到了深夜。

他推开了家门，今天他知道我回家，就没有去什么应酬。因为推进家门的第一声，他叫的是我的名字。

那天晚上，我和他聊了很多，妈妈在一旁打扫。我对他说，我想考大学，我想做好多好多事，我要做一名人民教师，我要做一位矜矜业业的公司员工，我想去当警察，我想要当作家······

“以后厉害了，跑去外国，这里真是累的。”一旁的妈妈说。

“去什么外国，不会为国家做点什么，我宁可让儿子陪在我身边······”说完，他喝干了杯里所有的酒。

我知道，老爸又喝多了，但话确实打自他的内心。这个男人，一生都在为自己拼搏，但现在不一样了，他有自己想珍惜的人，他有自己的憋在心里的诉不尽的话语，他有响彻世界的痛苦却不在家人前倾诉。但当有一天，他真正老了。或许，他还能再来一次——“都会过去的，烦躁的心情，孤独的生活，还有那做了也没用的事”

说完，他睡在了餐桌上。我看了看日历，明天，是父亲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