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年岁的老人更加唠叨。

他时常在巷陌间拉着来往的行人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呓语。

那条弄堂是雨蒙上学的必经之地，吴侬软语飘散之间她带着一股南方的烟雨味儿走过这条悠长的巷子，时常遇到那位老人。雨蒙问过奶奶，关于那个老人的故事。奶奶听了，只是别着一双小脚慢悠悠地迈出了门，循着雨蒙说的方向去找他，然后牵着他的手送他回家。

那年冬天极冷，风呼呼地穿过狭窄的弄堂，刮得人骨头缝里都生出寒意。老人还是一日日地站在某个弄堂口，拉着人絮叨着过去的事情。老人的衣衫单薄，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着，但是他的眼神却锋利如刀，发着光一样地抓着人问些什么。雨蒙本想去找奶奶，但是余光一扫，却是老人被人推倒在地的凄惨模样。他赶紧跑过去把人扶起来，那个年代还不流行碰瓷，老人摔了那都是小辈们的责任，冷眼旁观是会被骂心肠冷硬的。可是老人却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泥巴和摔疼了哪儿，一把抓住雨蒙的手，低低地喊着“先生……先生……”那凄凉的语调让雨蒙听了直觉得心里堵得慌。

这条弄堂里住了不少旧上海的官绅子弟家的下人仆役，雨蒙的奶奶当年也是人家家里做工的，雨蒙猜，这个老人应该也是，而且他的主人家应该对他不错，所以他到这个年纪了还在找他的先生……

雨蒙不知道老人家住哪儿，只好把他搬回了自己家。奶奶看着了，上前沉默地拍打掉老人身上的泥土，扶着他出了门，雨蒙想送，被奶奶拒绝了，他靠着门框看着两人越走越远，风很大，隐隐带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：“阿诚哥……别找了……大少爷不在了……”

雨蒙觉着奶奶的话也悲凉的让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