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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台爱情

2019-10-05    共 次阅读

搬来这里三个月了,我住在四楼,从窗户可以看到天台上的那家住户——一对中年夫妇,门前摆了几盆花,每天早上女人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门前铁丝上。

很安静,我听不到她家的动静。这是怎样一对夫妇呢?他们的房子这么小,大概是没有钱吧。我尽管猜测,我们是陌生人。

我像一只好奇的猫,假如我真是猫,我一定要上他家看看,看他们屋里的陈设,看他们的生活日常,他们是否有孩子,他们从事什么职业。我的神秘的天台邻居,也许我们终究不会相识,但这一墙之隔已拉近我们的距离。因为不是同一单元,从不同的楼梯口上楼,所以我们平日里不可能在楼梯上相遇。

每次打开窗户,看见他们天台上的花盆,还有晾在铁丝上的衣服,总想起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。为什么会想到三毛呢?因为三毛和荷西也曾住在天台上,三毛是那样浪漫的一个女子,即使住在那样的小房子里,她也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
我敬佩三毛与荷西的爱情。不知道眼前这对夫妇是否也有那般相濡以沫的爱情。

女人大概很勤劳,是个贤惠的妻子。我从她家的衣服和烟囱判断出这一点。还有门前那几盆花草,女人悉心照料,长势很好。每每开窗闻见她家的饭菜香,真想去她家蹭一顿啊!她的年龄和我母亲相仿,我的母亲此刻远在湖北,我一个人来到江苏,无亲无故,我想念母亲的饭菜。记得刚搬来这里的那段时间,我每天吃包菜和土豆,母亲打电话来嘱咐我要吃些肉,那一刻我差点掉下泪来。

他们有孩子吗?有几个孩子呢?是在念大学,还是已经工作了?我的心里有好多个小问号。

偶尔开窗看见女人正在晾刚洗好的衣服,我被她吸引了,碰巧她转身看到我,我赶紧回头,好像生怕心底的“小秘密”被拆穿。这种微妙的紧张的小心情使我心跳加速。其实我多想对她笑一笑,甚至聊聊天。我的亲爱的邻居,你可听见我的心声?

日子悄悄流淌,生活平静如水。初秋的小雨带着微风洒向这个城市,天有点点凉了。

接连下了好几天雨,天台上看不见女人晾衣服的身影。我注意到那盆开花的月季不见了,在雨中淋着的只是一些绿植。有一盆秋菊被移到了他们屋檐下。

那也是一个下雨天,我在卧室看书,没开窗。隐隐约约听到争吵声,刚开始断断续续,后来声音越来越大,突然一声巨响——砸东西的声音。我开窗,确定了声音是从他们家传出来的,一把凳子翻在天台的地面上,四仰八叉地在雨中淋着。看来吵架了。男人还在骂着,女人没有出声。我听到一句“废人”。一会儿男人也不骂了,女人跑进雨中捡回那把小凳子。

我关上窗,拉上窗帘,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。我想到我的父亲与母亲,他们也曾这样争吵,每次母亲都哭得很厉害。现在女儿不在身边了,他们还争吵吗?那一晚,我在思念中入梦,醒来是凌晨三点,格外孤独。

我时常觉得上帝是不公平的,他给幸福的家庭赏赐同样的礼物,给不幸的家庭制造不同的苦难。生活不容易,爱情不容易,谁也逃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,时光一点点消磨当初相爱时的浪漫,榨干甜言蜜语,变成你争我吵。幸运的走到白头,不幸运的中途破裂,平淡地过一生也好,但当命运伸出手来,谁也无能无力。

我看见那个男人了,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上午,女人把一副轮椅搬到楼下,一个小伙子把他从楼上背下来,那是他们的儿子。看着阳光下这一家三口的背影,我的心情既欣慰又伤感。欣慰的是,日子如此艰难,女人仍然保持着一颗浪漫的心:她种植花草,细心照料,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;一日三餐,饭菜飘香;每天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;即使丈夫发脾气,她也默默承受。她是个坚强的女人。我伤感的是,男人一辈子可能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。

后来我听说了他们家的情况。他们儿子很有出息,现在在北京某大学念大二,听说学习成绩非常好,大一时拿了一等奖学金。他每隔两个月回来一次,每次回家总要带父亲出去散散步。女人在附近一家服装店上班,虽然挣的不多,但生活费足够了。儿子上大学后就没再用过家里的钱。

人到了更年期容易发脾气,男人说自己是“废人”,妻子不爱听这话,他不许丈夫自暴自弃,但丈夫说这是事实,他恨自己无能无力,觉得自己拖累了妻子和儿子,所以他们争吵。但吵有什么用呢,日子总要过下去的!

是啊,日子总要过下去的,悲伤是一天,乐观也是一天。明天太阳照常升起,又是新的一天。与其埋怨上帝,不如浪漫生活,将每一天都过成自己满意的样子。

天台上的红玫瑰含苞待放,等它盛开,一定很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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